在《中国社会科学》2014年第5期上,刊发了我校哲学系陈亚军教授关于古典实用主义研究的最新学术见解。
长期以来,在许多人眼里,实用主义在很大程度上被归结为一种独特的真理观或方法论,于是便有了海德格尔式的定论:实用主义尚无资格进入哲学行列,因为它没有自己的形而上学。实用主义纵然不再被看作美国人的市侩哲学,但它的浅薄似乎已成定论。遗憾的是,这种定论本身是一种无知。实用主义不仅有自己的经验主义本体论,而且有语言转向所带来的新视角。它至今仍具有旺盛的生命力,与活跃在欧洲、北美洲的当代哲学思潮在许多方面形成呼应。古典实用主义并没有成为历史。陈亚军的这篇文章是从一个新的角度对古典实用主义的正本清源。在一定意义上,它是一篇为古典实用主义所做的翻案文章。
在陈亚军看来,在“哲学改造”的过程中,古典实用主义内部形成了两种不同的运思路径。一种自瓦解“心灵”入手,一种由重塑“世界”发端。前者以皮尔士为代表,强调“符号-语言”,显露出分析哲学的端倪。后者以詹姆斯、杜威为重镇,看重“经验”,展示了现象学-生存论的格调。皮尔士首创“语言转向”,将认识论改造为语义学,并进一步将语义学推进到语用学。其著名的“语用学准则”也就是后来广为人知的实用主义准则,近代哲学核心概念“心灵”被“符号-语言”所替代。可以说,实用主义诞生于“语言转向”背景,是分析哲学的前驱。皮尔士之后,古典实用主义的发展折向另一方向,经验(世界)而非符号-语言成为新的核心关注,以詹姆斯、杜威为代表的彻底经验主义成为古典实用主义的基本立场。站在这一基本立场上,詹姆斯和杜威都强调以直接描述为出发点,强调对经验的直接把握。詹姆斯注重对经验的内省描述,而杜威则更加强调人与世界的生存关联。如果说詹姆斯的“经验”为胡塞尔所欣赏的话,那么杜威的“经验”便是海德格尔“存在”的先声。
分别以皮尔士和詹姆斯、杜威为代表的两种不同路径之间形成的张力在当代英美哲学的争论中明显可见。尽管从学脉上说,新实用主义直接出自弗雷格、维特根斯坦、塞拉斯而非皮尔士、詹姆斯或杜威,但新实用主义的整个发展是围绕着古典实用主义的分野展开的。自皮尔士由语言开始,到布兰顿以语言结束,实用主义的发展经历了“语言”和“经验”的多次轮回,其间交织着心灵与世界、语义学与实在论、分析哲学与现象学等话题和视角的分歧、互动与关联,充分显示出实用主义叙事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不仅如此,古典实用主义者所阐发的一些重要主张,也对当代英美哲学的两个基本话题即语义学和实在论的讨论具有广泛而深入的影响。陈亚军认为,在这个意义上,古典实用主义仍然具有很强的学术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