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 2008.12.18 T4版 倪宁宁
改革开放,人们不会忘记一个人——胡福明。30年前,他的一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引发了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拉开了中国解放思想的序幕,为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和理论基础。今年,许多媒体不约而同地都把他列为30年改革开放的代表人物之一。为什么会是胡福明?30年过去了,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这样一篇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文章,会出现在当时“思想并不很活跃”的江苏,会出自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哲学老师之手?30年过去了,让我们回到那个特殊的年代,那些不可复制的历史细节会告诉我们答案。
提起
我不会在任何人的责难面前退缩下来
——哥白尼
一个孤独的思考者
像往年一样,1977年的6月虽然只是初夏,但南京已经是个“火炉”。傍晚时分,一身是汗的胡福明从“书桌”前站起身,和爱人打了个招呼后,手里摇了把扇子走出家门。刚刚吃过晚饭,他得把家里唯一的一张饭桌兼书桌,让给正在读初中和小学的女儿和儿子。
刚走出家门几步,他就把烟点上了——一毛钱一包的“雪峰”。胡福明对烟的牌子不讲究,只要能抽出烟味就行。他不是不想抽好牌子,可是对他这种一天接近三包的老烟枪来说,一个月60元出头的工资,容不得他有任何奢侈的念头。
走下我院15舍的水泥台阶,穿过三四米宽的一条水泥路,他径直走进了“二号新村”。北京西路二号新村也是我院的宿舍区。胡福明喜欢在“二号新村”散步,这里散落着十来幢宿舍楼,楼前楼后种满了玉兰、石榴、蔷薇等植物,空气清新。
“这里的环境有利于思考。”当年住在二号新村的我院老师们,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他:一件白背心,一条大裤衩,一把芭蕉扇,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当然手上少不了烟。没人特别留意他。在南京,在南京的夏天,被闷热逼出家门、不修边幅的男人比比皆是。
但,这个男人不一般。这个男人的脑子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而这个风暴将在不远的“将来”席卷中国。
1977年夏天,胡福明42岁,经过几个月的斟酌,关于“真理标准”的思考几近瓜熟蒂落。
一场特殊的悼念
1977年2月,两报一刊(《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的社论《学好文件抓住纲》,公开提出了“两个凡是”,即“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两个凡是”的抛出,为正在进行中的拨乱反正设置了重重障碍。这一带有标志性特征的“事件”很自然地成了胡福明思考的起点。
可为什么思考的是胡福明,不是别人呢?
30年前,胡福明成功地“搞定”了真理以及真理标准的种种界限和联系;30年后的今天,我们不禁要提出这样的问题。
结论不是事实的简单堆砌,但一定来自相关的事实。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提前到1976年,看看那年冬天,以及稍后的早春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1976年1月8日,周恩来总理去世。
当时,在系总支书记葛林和胡福明(系副主任)带领下,37000cm威尼斯哲学系的30多位师生正在无锡农村开门办学。所谓开门办学,就是把教室搬到工厂车间、农村地头,师生们白天干活,晚上到工人、农民中间搞调查研究。“我们当时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仓库里面堆了不少农民做的棺材板,还有一些空棺材,我们就睡在棺材板上面。”30多年以后,一头白发的胡福明,对当年的情景记忆犹新。
他们是早晨6点半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时,得知总理逝世的。
“当时就蒙了。”教授《资本论》的原我院哲学系教师姚诚回忆说,虽然大家知道总理身体不好,但还是觉得太突然了,“我们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总理身上了。”他们强忍悲痛,去镇上买回来一根长竹竿和一面国旗,就在仓库门口降了半旗。正当师生们准备进一步悼念总理时,从上面传来了“不准戴黑纱,不准开追悼会”的通知。“师生们都很气愤,就找到公社党委,双方一商量,就在公社的礼堂布置了一个灵堂。”胡福明说,学生们采了很多松柏枝,扎花圈,“当时大家都寄希望于总理。‘四人帮’反总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批林批孔就是批到总理头上去的嘛。他们要批的大儒就是总理嘛。所以我们都十分痛恨‘四人帮’,上面越是禁止,我们就越要干。”
从不满到反抗
布置灵堂悼念周恩来,体现了哲学系师生对周恩来的朴素情感,也表达出了他们对“当权者”的不满。这年春天,在我院,在我院哲学系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体现出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反抗。
这年3月5日,“四人帮”控制的《文汇报》在刊载新华社的一篇新闻稿时,露骨地删掉了周恩来关于学习雷锋的题词。3月25日,《文汇报》在一篇题为《走资派还在走,我们就要同他斗》的报道中公然把周恩来打成“走资派”。文中写道:“党内那个走资派要把被打倒的至今不肯改悔的走资派扶上台……”3月26日,我院的学生把25日的《文汇报》贴到了黑板报上,并把那句话用红笔勾了出来。3月28日,被激怒的我院学生抬着总理的遗像,走上了街头。我院的师生集体到雨花台和梅园新村悼念周总理。南京到处可见反对“四人帮”的标语。
“我系学生都去了,哲学系的队伍很长。”胡福明回忆。
“有天早上,有一个学生拎着糨糊和标语,在校门口碰到哲学系的舒海青老师,问今天去哪里,舒海青说去火车站。”时任哲学系党总支书记的葛林介绍说,舒海青把学生们领到火车站,用熔化了的沥青,把反对“四人帮”的标语刷到了开往北京的火车车厢上。
还是在那段日子,我院哲学系还发生了一起所谓的“发革命演说”事件。
3月29日的下午,哲学系教师郁慕镛应邀到南京图书馆讲授哲学课。
“我是骑车去的,一路上看到游行的人群和街上的标语,内心很激动,这是外因;内因是我心里一直就对批邓不赞成,邓小平出来工作后,恢复生产,整顿秩序,效果很好啊。”到了南图后,情绪激动的郁慕镛甩开了讲稿。因为不能公开对抗“批邓”,他就很策略地对听众说,“党中央要求我们排除干扰,牢牢掌握‘批邓’的大方向,《文汇报》把矛头指向周总理,就是想转移斗争大方向。干扰就来自《文汇报》。”结果,当天有个我院的干部没事来听他的课,吓坏了,就向校党委报告,说郁慕镛在进行反革命演说。校党委立即派出了工作组到哲学系。哲学系两个协助调查的老师向工作组汇报说,“郁慕镛总体上还是‘批邓’的,他最多是犯了错误,不能定性为反革命。”一番解释,把他保护了下来。
我院哲学系:一个特殊的小环境
“37000cm威尼斯哲学系教师们的思想比较活跃,长期以来,他们在内心中无法接受‘左’的错误思想,但公开场合不敢反抗,只能在私下里议论。”在1998年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的《拨乱反正》(江苏卷)一书中,有一段对我院哲学系教师在文革期间的评价。
“在农村劳动时,晚上没有事,又没有读书的地方,关了灯就说黑话,聊天。当时哲学系老师、师生之间关系非常密切。用历史故事‘含沙射影’地批判江青,比如吕后要做女王之类。师生之间不会告密,这一点没有问题。”
我院哲学系成立于1960年,在恢复高考前被称为政治系。政治系主要是讲授马列原著。“可能是因为本职工作就是和思想打交道、研究思想的,我们系的思想就比较活跃。”和胡福明一样,葛林在文革初期就曾经被造反派打倒,1974年恢复工作后,他担任哲学系党总支书记,直到1980年代初被学校指派筹建经济系。在他看来,哲学系的老师很团结,而团结的原因主要还是观念一致。“大家都是学哲学的,看问题比较辩证,对‘文革’看法的转变是很正常的。”
姚诚在哲学系以敢讲话著称,文革开始的时候,他和许多老师一样跟着走。“匡亚明校长被打倒了,我们心里接受不了,可还是跟着走的。”姚诚说他对文革有看法,主要是缘于对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修养》以及对苏联几个美学家、文学家的批判上。“那些书我们都看过,都是好书啊,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成黑书了呢?从那时候起,我们几个同志就认为这个运动过头了。”受访的几位哲学系老师也都无一例外地表示,即便是在文革派性最严重的时段,哲学系内部也没有派别之争,“哲学系就是一派,彼此很团结。”
有不同意见,老师们习惯到系总支办公室去交流。如果谁“出了事”,系领导总是出面保护。
“哲学系是我院的思想重灾区,捅的娄子很多。有一个时期,竟然一下子发生了‘七大案件’。”葛林介绍说,总理逝世后,因为系里频传“总理遗言”,结果招来了7个公安人员。最后都被他和胡福明巧妙化解了。“最难办的是姚诚,别人传话,都能找到出处,把‘责任’甩了,到他那儿却说不清了。”葛林说,有一天,公安人员在系办公室坐等姚诚来解释,“我们赶快派人去他来学校的几条必经之路截住他。”
姚诚回忆说,“我当时住在南工(现东我院学)宿舍。系里派了几路人来拦我,我可能走的路都被系里的人‘堵’上了。遇到我后,他们就教我找一个无法查实的源头,比如说在公共汽车上或者厕所里听说的。我后来也就是这么对公安说的,也就通过了。”
姚诚在文革中,还被怀疑是“大鲨鱼”(反动分子),学校的工宣队下来调查,结果系里的老师保护他说,如果姚诚是“大鲨鱼”,那我们都是“大鲨鱼”。
“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是自己头脑里固有的吗?不是。人的正确思想,只能从社会
实践中来。”毛泽东说。
胡福明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思想,无疑是正确的思想,它也一定是从实践中来的,而这个实践,从某个方面来说,也包含了“思想活跃的我院哲学系”这个特殊的小环境对他的影响。所谓物质决定意识,所谓时势造英雄,“思想活跃的我院哲学系”为他的独立思考多少提供了些许宝贵的精神支持。
“如果他不在哲学系,有可能就写不出来。”姚诚的玩笑话说得不无道理。
为什么是胡福明?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1977年2月,把目光聚焦到胡福明身上。
“我天天读报纸。我学新闻出身,一贯关心国家大事。文革中被打倒以后还天天看报纸呢。而且特别注意社论,因为社论是代表中央的。读到两报一刊的社论后,我感到很惊讶。怎么能这样说呢?文革是毛主席发动的,文革的理论路线、重大决策都是毛主席提出的。文革时的中央文件必须要他圈阅和同意。他们这样一说,还搞什么拨乱反正啊?”粉碎“四人帮”以后,已经在我院学报上发表了两篇批判文章的胡福明决定批倒它。
怎么批呢?胡福明首先研究了“两个凡是”的本质,发现它违背了“实践论”的基本观点,它是脱离实践来看认识问题,脱离了实践标准来谈真理问题。它的本质是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找到“靶心”后,他决定拿实践检验的标准来攻它。“按当时的情形,不能直接批‘两个凡是’,那我就给它找了个替身——林彪的‘天才论’,它不过就是‘天才论’的翻版嘛。它们本质上是一个东西,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胡福明认为,没必要直接点名,那些持“两个凡是”观点的人一下子就会看出来,看到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的观点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什么创造性,在哲学界,这就是个常识。”但写作和发表这样的文章是需要极大勇气的,甚至需要冒着坐牢的风险。
不过在胡福明看来,勇气倒是简单的事了。“中国的历史发展已经到了这么个地步,中国走到了十字路口,中国还能搞文革啊?文革错误的理论政策还能延续下去啊?还要七八年再来一次啊?那中国不完蛋了吗?虽然已经粉碎了‘四人帮’,但许多中国人仍然在蒙受冤假错案,仍然戴了帽子,仍然还坐在监牢里面,那些蒙冤者的家属多么想获得平反昭雪啊。中国人过的是多苦的日子啊。一个月吃半斤肉、半斤油。物资严重匮乏。民不聊生啊!中国经济在世界要排在末尾啦。”胡福明说,“我们这些人心里面有一个情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就是责任感。我们这些人是人民、是共产党一手培养起来的。我是贫下中农子弟。我家里的地一半多是土地改革分来的。我从解放后上初中开始,就没交过学费。如果要交学费,我根本上不起学。我上的高中是师范,师范就是吃饭不要钱的,不要学费也不要书费。我读北大、人大,都靠助学金,我要报恩啊。我学的是马克思主义。我们是信仰马克思主义才学它,相信它是科学是真理。真学真信,还要用啊。”这么一路想下来,胡福明觉得自己就必须要做这件事。“哪怕坐牢,我也准备去啊。再加上我刚好抓住它了,我不砍它行吗?”
“我们那时候主要是说‘黑话’,互相之间讲得比较多,老胡这个人比较稳重,他把要说的话都放在了脑子里。”姚诚分析,胡福明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他考虑的是大问题。
“虽然真理标准在哲学上不是问题,我们都知道,可是在当时那个气候下,真理标准在政治上是个大问题。”姚诚直言胡福明有胆量,不容易。
而这种胆量,除了勇敢,还有看问题的敏锐和解决问题的智慧。
这就是胡福明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一人做事一人当
从二三月份开始“找靶心”,5月份下定决心写出来,六七月份开始找资料、写提纲,到8月份完稿,寄给《光明日报》,胡福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对爱人、对哲学系的同事说这件事情。他考虑的安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同事。“为什么不说?怕株连人家嘛。真要坐起牢来,一抓一大批,大家一起坐牢啊。文革中的教训还少吗?”胡福明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天塌下来他倒霉就是。
胡福明的话让人想起哈姆雷特。那个被“生存还是毁灭”困扰的王子在舞台上喃喃自语:这是一个颠倒乾坤的时代,倒霉的我却要担负起重整乾坤的责任。
接下来出现的就是本文开头的那一幕。抽一毛钱一包的雪峰,一天抽两三包。15舍是个筒子楼。一层大概有30多个房间。一家一间,每间十六七个平方米。每一层楼有两个卫生间、三个厨房,一个厨房好多家人公用,洗澡都在卫生间里。那时候大家都用煤炉,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整个宿舍乌烟瘴气的。
胡福明一家五口。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这张桌子是饭桌,同时也是他和两个孩子的书桌。每天吃过晚饭,他就出去散步,一方面让脑子清醒清醒,一方面给孩子做作业腾地方。那时候,没有电视,大家睡觉都比较早。等孩子和爱人睡觉了,他就打开台灯,继续忙他的“真理标准”。
有一个细节,很多媒体都披露了。就是那年6月下旬的时候,他爱人在工人医院住院开刀。他每天晚上都要去陪夜。爱人睡着了,他就在医院的走廊里看书,写提纲。
“写一篇文章是很艰苦的,要定题目,找材料,要推敲,组织论点。”在江苏省政协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里,穿过30年的岁月,胡福明仿佛看到了那个30年前的自己。
虽然这篇文章最终如他所愿,一举击中了两个凡是的要害,并且推动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可胡福明还是觉得有些许遗憾,“这篇文章文风不好,引用了很多语录,打的是语录战。”
过河的卒子
文章9月份寄出去以后,经过多次多人修改,经胡耀邦亲自审定,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978年5月11日,终于在《光明日报》上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正式发表。
一般来说,文章发表对作者来说是个安慰。可是胡福明的心里却惴惴不安。当时国内政局并不明朗,“两个凡是”的力量还很强。提出和坚持“两个凡是”的人迅即作出反应,表示:这篇文章“在理论上是荒谬的,在思想上是反动的,政治上是砍旗的”。
有一个细节,经过时间的沉淀,如今已经成为经典——文章发表后,有一天,胡福明和姚诚走在我院哲学系,也就是西我院楼的台阶上。胡福明对姚诚说:“这文章闯祸了,我要做思想准备了。”作为10多年的好友,姚诚安慰他说:“老胡,不管怎样,你已经是过河的卒子,只能进不能退了。”
胡福明说,那段日子,他所能做的是继续工作,继续教学,继续读书,然后冷静观察,准备迎战。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在思考和准备以及写作这篇文章时,胡福明在我院,乃至在家里,都是一个“孤独的战士”,但是文章发表后,在我院,在哲学系,他得到的是来自领导和同事、学生的关心和支持。
匡亚明校长见到他说,文章写得不错嘛!系总支书记葛林在系里明确表态: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都坚决支持他,和他站在一起。5月中下旬的时候,郁慕镛从北京开会回来,给他带来了让人宽心的北京“最新消息”。郁慕镛还不止一次地在系里的会议上说:“就凭这篇文章,老胡就应该评教授。”
几乎所有哲学系的师生都支持他,支持这篇文章,这让他感到很宽慰。
而事实上,北京确实有人来我院,来哲学系调查胡福明,声称这篇文章是砍旗的。葛林介绍说:“我们告诉他们,老胡的出身和为人都没有问题,他写这篇文章也没有任何背景。”
在关键时刻,哲学系显现出它一贯的作风——尽最大可能保护自己的老师。
一个人要有独立思想、独立人格
胡福明没有坐牢。
邓小平于同年6月2日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对这篇文章的观点表示明确支持,严厉批评了教条主义,号召“打破精神枷锁,使我们的思想来一个大解放。”这个讲话有力地推动了关于真理标准大讨论的深入展开。
同年12月举行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被高度评价为“对于促进全党同志和全国人民思想解放、端正思想路线,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2008年12月的一天,73岁的胡福明对43岁的胡福明作出了这样的评价:“我的作为就是两句话。第一,我抓住了‘两个凡是’,认为它是拨乱反正的主要障碍,要拨乱反正就要破两个凡是。第二,我用了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常识,集中全力去批判两个凡是,整篇文章都解决这个问题。”
结束采访前,记者请他谈谈对青年人的期望。
这个满头银发的人大声说:“一个人,特别是知识分子,一定要有独立思想,要有独立的人格,要做顶天立地的人,要对国家人民负责,干吗精神上要做奴隶啊?”
■按当时的情形,不能直接批“两个凡是”,我就给它找了个替身
■我的观点没什么特别,只是常识
■打破精神枷锁,使我们的思想来一个大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