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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旷远绵邈 岩岫杳冥 ——论仇高驰的书法艺术

    发布时间:2023-08-18 点击次数: 作者:方德生 责编:纪理想 王晓艳 来源:扬子晚报

    仇高驰现任南京财经大学中国书画艺术研究所所长、美术馆馆长、二级教授。中国矿业大学兼职教授。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篆书委员会委员,江苏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标准草书学社副社长,南京印社社长,西泠印社社员。教育部学位中心评审专家,首届教育部美育指教委员会委员,国家文化基金评委库成员,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评审专家,江苏省政协委员,江苏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委员,民革江苏省中山书画院院长。

    我曾经留意当今书坛这种现象,即作为书家个体的艺术生命力长短问题,大致可以归结于以下几种:其一,早年成名,但书家个体并不满足于已有的成就,仍通过艰苦的努力,不断内在地超越自身,不同阶段呈现出不同的艺术风格,其艺术生命常青。其二,一旦成名,艺术风格长期不变,艺术生命陷入停滞状态。其三,出道前后便是其一生艺术顶峰,之后便呈现出衰退趋势。其四,大器晚成。早期默默无闻,或大隐于世,一旦机缘成熟,其艺术生命有火山爆发之态势。究其原因,或出于书家的天赋,或出于艰苦的努力,或由于书家把过多的精力耗费在社会活动、人际交往。无疑,仇高驰属于第一类型,他青年成名,多年来仍孜孜不倦,以极为严肃认真的态度,不断探索,苟日新,又日新,因而保持着旺盛的艺术创造力。

    仇高驰是一位技法非常全面的书家。之所以我在这里提出技法问题,并非技法拜物教。而是鉴于无论何种艺术形式,均涉及到技与艺两个层面,这两个层面无法分割。毫不夸张地说,当今书坛,即便诸多名家,也存在技法问题,或名不副实,或单一,或一成不变,几十年如一日、机械般地重复一种技法,其作品总是以老面孔示人,望而生厌。再者,如果纯粹地谈技法,可归之于形而下,但它却是通往形而上的艺术作品的唯一法门,舍此别无他法。高驰曾言:“这些年的探索,我深深体会到技法的锤炼对提高书法艺术的重要性。就书法创作而言,必须从熟练的技法作为切入点。当代书家并不缺乏创造精神,而是缺少对技术的系统完整的训练。重视技法,绝不意味着止于技法,由技入艺入道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

    高驰诸体皆擅,尤以篆书出众。我们知道,篆书到秦代已经发展到极致,从艺术风格来说,秦篆最为显著的特征是规整、静穆而且理性地分割字型空间,这使得其笔法与结字严谨、规范,线条没有大的变化。其分布整齐的视觉效果呈现出统治者至高无上、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威严。但也正是这种特点给后世学习篆书提供了优秀的法则范例。今人沙曼翁先生曾说:学篆从秦篆入手方为正脉,以此可上追大篆,可探明、清。高驰于秦篆用功尤勤,这使他对此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因此,他的篆书有着秦篆规整的特点。

    但他没有拘泥于斯,其妙处是在充分学习秦篆森严法度基础上,又吸取汉碑篆额、汉篆乃至汉封泥的养分,以追求生动变化,他摒弃了唐李阳冰徒以瘦硬见长、状如算子的“玉箸篆”,而参之以笔力深雄的邓石如、流丽婀娜的赵之谦以及老辣雄强的吴昌硕篆书的笔意,在结字上他把前人修长的篆书写得圆转、曲折、扁方,中宫紧收。这种笔圆而用方,体方而用圆的体态,达到疏至不可再疏,密至不可再密的程度,以疏为风神,以密为老气,旷远绵邈,神采灵动,气象宏大。仇高驰篆书剔除了因单纯的非直与弧的线条所给人直白、僵直,缺乏意韵感觉,而带来的是恣肆、速度、飞动与弹性,对比强烈,个性鲜明的视觉组合形式感与丰富的艺术表现力,这正合孙过庭论述篆书“尚婉而通”的理论,也深刻地揭示了仇高驰篆书艺术的美学本质。

    为了拓宽创作路线,高驰也对金文、石鼓文、甲骨文作过认真临习。他的金文书法线条纯出之以中锋行笔,如铁画银钩,厚重而且苍茫。写甲骨文在注重刻的意味外,更增加了毛笔书写的意象,以求线的弹性,别有情趣。

    一般情况下,受本身的结体与章法的局限,篆书的抒情性难以与行、草书比肩,这也是当今书坛习篆者寥寥的原因之一,但这并不等于说篆书无法写出性情,体现个性。近些年来,仇高驰在追求意趣生动外,还在墨色上作大胆探索,如施墨色以浓、淡、干、湿,在用笔上贯以行草笔意,借以弥补篆书笔法的单纯和形式感的平面,从而使墨色润含春泽,干裂秋风,这就增强了篆书的动态美感与率真风神。需要指出的是,仇高驰书篆时墨色变化以及飞白处,往往给人行笔振迅的感觉,其实这是一种错觉。然观其用笔动作,如音乐有高低起伏;节奏有慢有快,徐徐行行,才使毫如练绳。

    在书法史上,一般工篆隶者,行草稍欠。即便如一代大家吴昌硕的行书亦有用笔单调之感,这主要是篆隶和行草在用笔上不同使然。高驰兄深谙此理,故于行书也孜孜以求,先是着意于米元章,后又潜心于“二王”,再略加明人笔意,因而其行书写得随意、俊俏,如行云流水,了无挂碍。充分体现出一位真正书法家全面的技法修养。

    回望整个中国书法史,一个书家的可贵处不是他跟着说了什么,而是接着说了什么,也就是为书法史提供了什么新东西。王觉斯有言,“书不师古,便落野俗一路,如作诗文,有法而后合。所谓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也。如琴棋之有谱。然观诗之《风》《雅》《颂》,文之夏、商、周、秦、汉,亦可知矣。故善师古者不离古、不泥古。”仇高驰的书法从传统中走出,又有新的特质,而且与当今书坛种种流行书风均拉开了相当大的距离,形成了自己鲜明的风格特征,这正是他的书法艺术给我们带来的启示。

    方德生(作者为37000cm威尼斯哲学博士、教授,文艺评论家)